林閣低咳兩聲,臉上升起一抹潮紅:“鳳凰兒,你變得好不干脆!對這樣的小輩,殺便殺矣,何必再折辱他!”
妖鳳淺笑一下:“這怎么算折辱?若他真是油鹽不進,我此舉不過是自取其辱……可是你看他那張臉,這樣不是很有趣嗎?”
李珣將這聲音聽入耳,臉上一陣火熱,一陣冰涼。齊蕓就在他身邊,全無還手之力,只要他抬起手來,一掌拍下,按照妖鳳所言,他這條命,便是保住了──這是他腦中最先轉過的念頭。
妖鳳說的一點也不錯,如果自己真的是一個正氣凜然之輩,想來,應是第一時間舉掌自盡,將這生機留給同伴才是。只是這一猶豫,不管心中想法如何,都會將人性最陰暗的那一面,暴露在人前。
像李珣這樣的人,總將心中的秘密層層包裹,生怕在人前露出一絲半毫,因為只要露出半分,便代表著慘痛的失敗。
而此時,他輸的很慘!
有那么一瞬間,他幾乎就想撕破所有臉面,狠狠一掌,將齊蕓打死,然后,仰仗著妖鳳的鼻息,像狗一樣卑微的活下去。
然而,隱藏在內心深處,一股壓抑了許久的熱血,唯年輕人獨有的一點血性,忽地爆發出來,直貫腦際。
他仰天狂吼一聲,猛地反掌,向自己的腦門擊落──體內真息,“蓬”地一聲,亂成了一鍋粥。在紛亂中,時間的流速開始減緩,十七年來經歷的種種,在腦中飛速閃過。
少小榮華,而后七年苦難,如今生死交錯,那一線生機,彷佛是隨風飄飛的浮塵,在他周身飄**,卻不給一絲抓住的機會……
散亂的掌風刮得他面皮生疼,而這一點點的疼意,便如一根北極雪地的冰針,直刺入他的心口,然后,寒意直貫腦門,凍住了原本那一點點的熱血。
平日臆想的種種,驀然反沖而上,將腦中填得滿滿的。
他所追求的自由、所渴望的強大、所幻想的長生仙道,此刻全都噴涌出來!如果要想這些愿望實現,他現在怎能死去?
怎能死去!
“啪!”
清脆的皮肉交擊聲響起,李珣向后翻倒,趴在地上,一動不動,又過了數息,他才抽噎兩下,臉孔扭曲,嘶叫著嚎哭起來。
他在這里哭得撕心裂肺,那邊妖鳳卻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:“這便是你的徒弟?”
林閣低低笑了兩聲,笑聲中卻聽不出什么來,但此時發笑,原本就是一種反常。
李珣發現,自己再也哭不下去了──他本來就沒有想哭的感覺,方才只是臨場變節,覺得自己臉面掛不住,才盡力擠出點眼淚,以緩解自己的尷尬。他本以為已經掩飾得夠好,可是聽了兩人的對話后,他才明白,在對方眼中,這不過是一場拙劣的鬧??!
一時間,他羞憤欲死,眼睛緊閉著,不敢看人,現在,他只想找個地縫鉆下去,再不出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