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清源說的有板有眼,我心中大喜過望,道:“明瑤,你快講講吧?!?/p>
“嗯!”
蔣明瑤便把她受傷中毒的過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,我也提了自己救治的法子。
潘清源聽完之后,問了些細節問題,我和蔣明瑤都如實交待,潘清源又沉默了些時候,再仔細看了看蔣明瑤的毒疤,慎重的說道:“可以祛除。”
“太好了!”我興奮的幾乎要跳起來,還牽動的腿上傷口一陣劇痛。
蔣明瑤微微低著頭,我能瞥見她的眼中也閃爍著激動喜悅的光芒。
“不得了啦!”老二也嚷嚷道:“明瑤姐要是把毒疤給去掉,那還不得齊整死個人?!哥,便宜著你啦!阿羅啊,你不知道吧,我哥跟明瑤姐可是有婚約的!”
“?。渴菃幔。俊?/p>
“是?。 ?/p>
“那可真好!”
“……”
我的心情實在是太好了,也懶得跟嘴欠的老二計較,只咧嘴笑著,看著蔣明瑤笑。
明瑤小時候的樣子我見過,長大以后,再見面,就已經傷成這樣了。
要是她能恢復本來的面目,那該多好啊。
可是,在大家都很高興的時候,蔣明瑤卻突然抬起頭來,看著我,說:“弘道哥,你說我要不要去掉這些毒疤?”
“當然要去掉了!”
“為什么?”
“為什么?”我愣了一下,撓撓頭,這還有什么好問的嗎?
“我要問啊?!?/p>
我說:“去掉了毒疤,你不就變得好看了嗎?”
蔣明瑤眼中激動喜悅的光芒在這一刻,突然熄滅了,她重新低下了頭,低聲道:“弘道哥,你也覺得我現在的樣子很丑很難看,對不對?”
我心中突然預感到了一絲不妙,自己說錯話了嗎?
我連忙搖頭,說道:“不是,不是啊,你現在也很好的?!?/p>
“是么?”蔣明瑤勉強擠出了些笑意,說:“既然你說很好,那我就不治了?!?/p>
“???!”我呆住了。
“蔣家姐姐,你——”
阿羅要說話,蔣明瑤打斷她道:“我已經決定了,不治了?!?/p>
“不治了?”潘清源也愕然道:“為什么突然就不治了?我有九成的把握!”
“不治就是不治了。”蔣明瑤倔強的說。
“嘁!”潘清源也有了氣,說:“那我還不管了!”
“這……”老二愕然的看看蔣明瑤,又看看我,說不出話來。
我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,生疼,又有些憤怒,為什么?!
明瑤她為什么要這么執拗?!
是因為我說錯了話嗎?
我錯了嗎?
墓穴中的空氣本來就很壓抑,很沉悶,這個時候,更加讓我覺得透不過氣來了。
“明瑤——”我還是想再勸勸她,我輕輕的喚了他一聲。
“弘道哥,天亮了,我有些困了……”
我還沒有來得及說接下來的話,明瑤就突然打斷了我,說了那么一句不著邊際的話。
我一愣,又瞥見旁邊的阿羅朝我緩緩的搖了搖頭。
我便閉了嘴,不再說話。
外面的陽光,從斜洞中投射進來了一些,天,確實亮了。
我突然很想出去,如果袁重渡或者寧楠琴在外面,我想我一定會打死他們!
“我知道明瑤姐的想法!先不治也行,等到滅了老**棍和老妖婆,再說也行啊,哈哈……”
老二打著圓場,尷尬的笑著。
“別多說了,都還是先養好各自的傷吧?!卑⒘_也刻意轉開了話題:“報仇的事情,咱們還得從長計議的。”
我也不再去想蔣明瑤臉上疤痕的事情,她愛治就治,不治就不治,反正跟我沒有什么關系!
她自己臉上的疤,她自己都不操心,我一個外人,瞎胡操心什么呢?
對,她治不治都跟我無關,我才不去操心她。
可是這心里頭怎么這么多莫名的煩躁?
算了,不想了,不想了!
還是想想怎么去對付袁重渡和寧楠琴!
對付他們——不知道為什么,我的心情,在這個時候,莫名其妙的又突然變得有些沉重了。
潘家幾乎已經死絕了,除了潘清源和阿羅在夜里還能一戰之外,其余的,只能搗搗小亂,以鬼祟的身份,在袁重渡這樣的術界高手面前,幾乎毫無用處。
寧楠琴、袁明素這對母女,本來就很窮兇極惡,如今又挾持了鬼嬰在手,更加難對付了。
至于那個袁重渡,他身為一門之主,本就是相脈中的絕頂高手,性子又陰險毒辣,家大勢大,我就算此時此刻沒有受一點傷,又能是他的對手嗎?
或許只有那個神出鬼沒的要飯的老頭子,才是寧楠琴和袁重渡的克星,可惜那個老頭子究竟是什么人,目的是什么,什么時候又會再出現,我們也還全都不知道……
如果打不過袁重渡和寧楠琴,明瑤會治臉上的疤痕嗎?
呸呸,怎么又想到這上面了?
我是很在意明瑤的長相嗎?
她好看又如何,不好看又如何呢?
難道與人交往不應該是看人的心好不好嗎?
唉……我這腦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啊!
對了,我的懷里還有一盒那老頭子從袁明素那里躲來的點心,明瑤這時候應該餓了吧,畢竟這么久都沒有吃東西了。
“咕嚕?!?/p>
正在我想要把那點心遞給明瑤的時候,一陣子奇怪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。
阿羅瞪大了眼睛,問:“什么聲音?是外面打雷了嗎?”
“打啥雷啊,是我的肚子響了?!崩隙f:“我餓了!你們這里有吃的東西沒有???”
阿羅和潘清源你瞅瞅我,我瞅瞅你,然后一起搖頭,道:“沒有。我們都不吃東西。”
“這里還有一盒子點心,你,你跟你明瑤姐一吃了吧?!?/p>
我把那盒點心掏出來,遞給了老二。
“真好啊!”老二喜滋滋的說道:“老妖婆、小妖女真是長著割不掉的資本主義小尾巴,身上居然還藏著點心……那大爺也真是怪啊,搶不到解藥,就搶點心!這是賊不走空??!呸呸,不對,不對,這是他未卜先知?。≈涝蹅儠I啊——明瑤姐,給!”
明瑤默不吭聲的接過去了一些,又看看我,說:“讓你哥也吃。”
“我不餓。”我說。
“得了吧?!崩隙沉宋乙谎?,遞過來點心,不屑的說道:“哥啊,我都看見你咽口水了,你還說不餓?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!快點吃吧!人是鐵啊飯是鋼,一頓不吃餓得慌!”
我也確實餓了,把點心接了過來,然后瞧著蔣明瑤自己待在一個角落里吃,看的人心里頭越發的悶得慌。
“我去撒泡尿!”老二吃完了點心,勒了勒褲腰帶,說:“你們可別看我,我臉皮薄!”
“嘁,真是丑人多作怪,懶人屎尿多!”潘清源說:“就好像誰愿意看你似的!”
老二自去角落里方便,也沒有誰去偷看他。
“也不知道那老人到底是什么人?”阿羅在一旁呆呆的說:“他為什么要救我們呢……”
“說不定也是垂涎你的美色!”老二提著褲子回來說道。
“胡說!”阿羅瞪了老二一眼:“你嘴里就沒有什么好話!”
“真話不好聽,好聽的不是真話!”老二總是有自己的歪理。
“……”
我們吃了些東西,都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,各自沉默。
在這沉默和疲憊中,老二終于抵不過疲乏,先行睡了過去——他靠著墓壁,四腳八叉的躺著,呼聲漸漸響起,一陣又一陣。
我也是身心俱疲,累的厲害,只是因為心里頭想著那些煩人、愁人、惱人的事情,始終無法安靜,所以我也沒有能合上眼睛。
在這別扭的靜默中,我還忍不住偷偷瞅了蔣明瑤幾次。
蔣明瑤離我不遠也不近,她坐在一塊干凈的方磚上,低著頭,默不作聲的,很長時間都會一動不動,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偶爾有一兩次,我瞅她,恰好她也來看我,我們的目光相交,一觸即分,都慌忙避開。
避開之后,我的心里頭還再狂跳幾下,那感覺又是尷尬又是羞慚,仿佛自己在做賊一樣,老大的不舒服。
再去瞧瞧阿羅和潘清源,卻又是另外的一番模樣——
因為有陽光從洞口處投射下來,阿羅難以忍受,便藏身在了墓穴的最深處。
在棺木旁邊,黑暗的角落中,阿羅以古怪的姿勢,似坐非坐。
阿羅的嘴巴微微的張著,不時有淡淡的白氣從她口中吐出來,顯然是在修煉道行。
變尸,雖然是人在死了以后異變而成的,可是畢竟也歸屬于萬物中的一種,和普通的人類,并沒有本質的區別。
變尸沒有傳說中的那樣厲害,也沒有傳說中的那樣神奇,絕不會不腐不朽,更不會不死不滅。
那些弱的變尸,也不過跟常人的能力沒有什么區別,它們甚至連尋常的土狗都會害怕,稍稍強壯的人都能擊敗它們。
而大多數人之所以會畏懼變尸,也只是因為出于人對死和死物、死人的本能畏懼。
其實,變尸如果不修煉,不增加道行,終有一天,也會化歸大地,變作塵土,不比人高明多少。
只不過,那些勤加修持的變尸,本事高了,就非同一般了,就不是普通人所能對付的了。
阿羅就是這樣的變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