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別吐了。有那么惡心嗎?怎么這么夸張?!”潘清源還責備我道:“大丈夫不拘小節,瞧你這樣子,怎么能忍辱負重,做得大事?!”
我懶得理他,心想你自己的臭腳丫你自己當然不嫌惡心了,別人如何受得了。
不過能想到用這方法把我給弄醒,倒也算是“出奇制勝”的人才。
我損他道:“你該用你的臭腳丫對付敵人!必定會有奇效!”
“我也想到了?!迸饲逶床灰詾閻u,反以為榮,道:“不過對我姐姐和蔣家小姐,可不能這樣,否則,她們兩個嬌滴滴的姑娘家,醒過來之后,恐怕還要打死我?!?/p>
我心中暗道:你知道就好,還算你有自知之明。
左右不能看見,我便屏息凝神,側耳傾聽——
果然,除了聽到自己和潘清源的呼吸之外,另有一人的呼吸和心跳可聞——而且那聲音的熟悉程度,足以讓我斷定那就是蔣明瑤的。
此外,除了明瑤身上的幽香,還有阿羅的體香味道傳來,也說明潘清源所言不虛,她們兩個都在近旁。
人都已經找到了,我心中頓時稍稍安定,問潘清源道:“咱們現在是在什么地方?”
我只記得自己看了那半身女人的眼睛,不過是幾眼,便不省人事了,后來發生了什么,我一概不知。
“我也不知道?!迸饲逶吹溃骸拔覐哪寡ǖ紫履莻€大洞里鉆來,一路追著我姐,就到了這里。你和蔣家小姐倒是從上面下來的,那上面是什么地方?”
“就是那顆大柏樹的樹洞!”我道:“那吸血藤蔓在大柏樹里鉆了個洞,大柏樹樹心是空的。我和明瑤跳了下來,想找到你們,結果卻招了對方的道?!?/p>
“原來如此!”潘清源道:“那這應該是藤妖的老窩吧!”
“藤妖?”
“就是那吸血藤子。你還沒有見到它的真實面目吧?”潘清源道:“說出來真是匪夷所思,它居然長著半截人身!而且還是女人的身子!”
“我見過了。不然也不會著了它的道。”
回想那顆長在吸血藤蔓上的半身女人,我不由得打了個寒噤。
“那還不該叫它藤妖?”潘清源道:“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妖異的東西!”
確實妖異,尤其是那半身女人的一雙眼睛,我就記得自己看了沒幾眼,便不省人事落了下來。
這雙手和兩腳都是怎么被捆上的,我完全沒有了印象。足見蠱惑至深!
我問潘清源道:“你和阿羅又是怎么回事?”
“我和你是一樣的?!迸饲逶吹溃骸案前肷砼说难劬σ暳藥籽?,就昏過去了,要不是你落下來砸在我身上,我現在也還在沉睡?!?/p>
“啊?!”我頓時歉然道:“那可實在是對不住。”
“又不是你丟的。”潘清源道:“我的手腳和你一樣,也都是捆得嚴嚴實實,只能在地上來回滾動。”
“那半身女人去哪里了?”
怎么已經落入了她的彀中,卻沒有遭到毒手呢?
我原以為自己要被吸干了血呢!
潘清源道:“你抬頭向上仔細瞧瞧?!?/p>
我抬頭向上看去,只見頂上極高的地方有一抹光亮微微投射下來,從暗處瞧明處,依稀可以辨別——
那是大柏樹的樹洞入口處!
半截身子擋在了那入口處,遮住了外面的月光,一動不動。
我恍然大悟,明白了過來,是那個長在藤子上的女人上半身!
但此時此刻,那碗口粗細的藤子卻不見了,我只能瞧見半身的女人。
“她這是在干什么?”我又驚又詫的問潘清源道。
“這你還看不明白嗎?”潘清源哼了一聲道:“她自然是在吸收星月之精華,在修煉呢!”
我恍然大悟,怪不得瞧不見她的藤身,她應該是把自己的藤身給垂在樹外面去了,那樣才能吸收星月的光輝,和外界的氣息。
我憂心忡忡道:“那她把咱們丟在這下面,又捆起來,是要干什么?”
“這也不明白?”潘清源道:“當然是打算把咱們給吃掉喝掉,做她的養分了!”
“那怎么到現在還不吃?”如果單純就是一根吸血的藤子,吃掉我們,喝掉我們的血,還算正常。
可是如今藤子上結了個女人的腦袋,我便覺得這事情大有可疑,這吸血藤蔓或許不只是一根藤子天長日久成了精怪那么簡單!
我更暗暗揣測,抓住我們不殺,只是捆縛起來,會不會另有別的意圖?
這藤妖又會不會是袁重渡、寧楠琴等搞出來的怪物?
潘清源卻不想那么多,只是道:“它現在不吃我們,是因為時辰不到!按照正常的邏輯,它當然是等練功結束之后,再擇一良辰,才會吃掉我們的。畢竟我們都是有功力有道行在的,一般的吃法會浪費?!?/p>
“?。?!”
我有些茫然,覺得潘清源完全是《西游記》看多了,把自己當做是唐僧了。
“啊什么啊。唉……”
潘清源嘆息一聲,幽幽說道:“都怪我之前在它小的時候不以為意,想不到現在竟然成了這樣的大禍害!真是養虎遺患,悔不該當初!想如今,我沒有死在仇人手里,卻要不明不白的死在一根藤妖嘴下了!說出去實在是丟人!”
我默默無言,心中想著總不能就這么坐以待斃吧?
我彷徨四顧,尋找著一線生機,連連環顧了幾圈之后,才猛的瞧見五六尺開外的地方有點點火星在瑩瑩的閃爍,我心中頓時一喜——是火芯子!
因為離得遠,又微弱的很,如果不是我連續轉了幾次腦袋,反復的看,目光及向它的時候,它恰好閃爍,我必定是瞧不見的!
天意!
就是不知道這只火芯子是蔣明瑤第一次丟下來的那只,還是后來我昏睡時遺落的。
不管如何,取來吹燃火苗,瞧瞧這四周的情形,也總是要比伸手不見五指強得多。
于是,我翻滾著身子,朝那火芯子移了過去。
潘清源迷惑不解,問道:“你滾來滾去做什么呢?”
“拿火芯子!”
“火芯子?”
“嗯!”
我滾到那火芯子附近,因為雙手在背后捆縛,難以施展,想了想,只能用腳趾頭把火芯子夾了起來,然后勾伸到臉前,輕輕吹了一口——果然是上好的火芯子,那火苗已經悄然明亮了起來。
霎時間,四周亮堂,情形盡收眼底。
這是一個左右方圓三四丈的大土坑,仿佛農家人挖出來的地窖——不過比地窖要大的多。
它的上面直通樹洞,左后方不遠處,另有兩處黑黢黢的洞口,我猜測其中之一想必是通往潘家墓穴的,但是另一個是做什么用的,卻猜不出來。
我和潘清源,連帶著蔣明瑤和阿羅都躺在土坑中,我和潘清源醒著,她們兩個卻仍舊是昏睡不省人事。
這土坑中散落著些奇形怪狀的骨架,有人的,也有鳥獸的,另有蛇皮、鼠皮,還有些羽毛、樹枝、茅草、石塊,散亂不堪。
潘清源的雙手和雙腳都被一束黑黝黝的東西捆縛著,借著火光仔細一瞧,我才看出來,那黑黝黝的東西竟然是頭發!
蔣明瑤和阿羅也都是如此。
我自己自然也不例外。
可這些頭發是從哪里來的?
總不該是那藤妖的人頭上拔下來的吧?
如果真是這樣的話,那思之還真是不寒而栗。
潘清源也早看見自己是被什么東西給捆縛住了,當即嚷道:“弘道你快來,用火幫我燒掉!”
頭發是易燃物,一點就著,用火芯子燒斷束縛自然是好辦法。
可是,潘清源的雙手和雙腳上捆縛的頭發極多,都是一大團,我怕點燃了之后,即便是解開了束縛,也會把他燒得不輕,所以有些遲疑。
“快點!”
潘清源洞穿了我的心思,道:“別婆婆媽媽了,要是等那藤妖練好了功下來吃咱們,可就晚了!你只管點,我是不怕燒的!”
我只好用兩只腳勉強夾起了火芯子,塞進口中,然后又翻滾著身子,轉移到了潘清源身旁,把嘴湊上去,用火去燒捆縛在他手腕上的頭發。
本來想著一點就能著的頭發,結果實際操作下,卻出現了咄咄怪事!
火芯子湊了上去點,那頭發卻紋絲不動!
不要說熊熊燃燒了,連個火星子都沒有迸出來!
“咦?!”
我和潘清源面面相覷,都詫異非常,潘清源狐疑道:“這難道不是頭發嗎?”
“是吧?”
看那樣子,絲絲縷縷,漆黑油亮,不是頭發還能是什么?
“再來!”潘清源不死心道:“湊近點!”
我又把火折子湊了上去,比上次湊得更近,眼看著火苗使勁的燎那頭發,卻就是點不著!
“嘶!”
潘清源突然呻吟了一聲,我以為是燒著他了,連忙后撤,卻不料潘清源搖搖頭,道:“沒有燒到我,是這頭發突然收縮了,我覺得它捆縛的更緊了!”
我瞪大了眼睛,想說話,苦在嘴里噙著火芯子,也無法言喻,倒是口水順著嘴角流了一地。
我心中暗想的是:這頭發如此古怪,用火芯子燒是不可能湊效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