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原上風雪蒙蒙,寒意披靡四方,雪白的顏色層層堆迭,陰郁而冰寒,偶爾隨狂風卷起的冰粒,在虛空中相互擊打,發出“簌簌”的怪音,宛如寒冰結成的煉獄之地。
此時透過漆黑的天幕,可以看到一行十余人,正頂著狂風,穿過漫天飛雪。
“師叔,我們趕了三四個時辰了!”
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輕人,低聲提醒前面低頭疾走的人──一個身材瘦小枯干的老道士。
老道士聞聲回頭,瘦削的臉龐頗具猴相,一對眼珠骨碌碌地打轉,找不出一點兒長輩的穩重。
不過,若仔細觀察,便會發現,在他眼中有一圈忽漲忽縮的赤紅流光,繞著瞳孔流轉不停。這老道士“流火赤金瞳”的修為,已至“目及劍至,錯光鏤金”的高段境界。
只一搭眼,他便看到后方的小輩們,一個個面色青白,體力已到了極限。無疑,一面抵抗這凝血固髓的寒氣,一面急速趕路,確實讓這些低輩子弟難以招架。
老道士搖了搖頭:“罷了,就歇上一刻,略作調息,再上路吧!”
幾個后輩一起慘叫:“明彥師叔──”
這老道士平日里不修邊幅,常和后輩混在一起說說笑笑,為老不尊,固然可親,但威嚴卻遠較其他長輩遜色,幾個小輩平日里與他胡鬧慣了的,此時都用十分力氣,大聲嘶叫,想讓休息時間再延長一些。
只是,明彥老道士這次卻干脆得多。
他一揮袍袖,無形劍氣“哧哧”作響,在雪地之上劃了一個大圈,將所有人都包了進去,無儔劍壓將四面風雪擋開,使寒意不至于入侵其中。
老道士哼了一聲,大咧咧地坐下,嘿然道:“快些調息,就一刻時間,只少不多!”
有幾個老實穩重的已聽話坐下,但大部分人,卻都擠了過來,涎著臉叫:“師叔,再多歇一會兒嘛……”
老道翻動白眼道:“生死攸關,一分也加不得!”
他略顯尖厲的怪腔怪調,當真是一點威嚴也無,小輩們一個個嬉皮笑臉:“哪來的生死攸關?倒是師叔這樣催促趕路,大伙兒還真是要生不如死了!”
“正是,明知這里酷寒,偏又不讓咱們御器飛行,否則這千把里路,還不是一炷香的工夫?”
老道士嘿嘿冷笑:“哦?說得倒好似俺要害你們!你們這群小輩,平日在各自師父面前,一個個穩重端正,對俺這孤身道人,倒是都不客氣了!都給我坐下!”
最后一聲,卻是氣貫丹田,裂喉而出,幾個還不知死活的小輩,都被震得氣血翻騰,腳下一軟,當真坐了下去。先前幾個老實人,也被這一聲吼給驚回神來,張開眼睛,茫然看來。
一時間,劍氣屏障之內寂靜若死,老道士眸光轉動之間,赤芒明暗交錯,大異于平日的內斂鋒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