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老二實在是嚇頹了,便去拍他的背,他又直起腰來,捂著肚子,說:“哥呀,我肚子疼,疼死了!”
“???”我緊張的問:“是哪種疼法?你怎么一直干噦,吐不出來東西?要不我用些力氣,試試看能不能把那些臟水給你逼出來?”
“噦是噦不出來了!我得去屙!”老二巴巴的看著我:“哥,你跟我一塊!”
“滾!”我現在的心情極其不好,罵他說:“屙屎還要我跟著?自己去!”
“黑燈瞎火的不是……”老二吭哧著,張望著四周,說:“哥,這邊都是墳頭,你還要待在這里啊?!?/p>
“我要找到他們一家三口的墳,非要掘出他們的尸骨不可!”我憤憤的說。
我和老二初來乍到,跟這一窩無冤無仇,也沒有做什么壞事,卻著了他們的道兒,我倒要看他們為什么要害我們!
“哥啊,依我看,還是等天明了再說吧!忍一時風平浪靜!”老二使勁拉著我,讓我走,嘴里絮絮叨叨的說:“他們是鬼,咱們是人,墳地是他們的主場,人家可是占了天時地利人和,咱們要吃虧!快別站這邊了,都是晦氣!”
開始我還不耐煩,但是聽下來又覺得老二說的有道理。
這個時候,正值夜半時分,陰盛陽衰,對鬼祟有利,于我不利。
這個地方,又是墳頭遍布,穢氣滿野,也是對鬼祟有利,便于它們擺弄出各種障眼法的局勢,地利也在它們那邊。
我和老二兩人,一個法器被鬼茶給污了,一個幾乎沒有任何本事,人和上也不占便宜。
這么一算計,他們確實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,老二又一個勁兒的說肚子疼,于是我便聽了他的勸,遠離墳地往別處走去。
走了約摸幾十步遠,突然間,老二停住了腳步,說:“哥,你瞧那邊有片小樹林子,頭兒前有棵大樹,我去那兒屙,哥你就站一邊中不中?我不叫你聞見味兒……”
聽老二說得可憐巴巴的,我便往他指的方向一看——那是片蔥蔥郁郁的樹林子,前面有塊低洼處,里頭確實長著棵大樹。
“走吧?!蔽艺f。
又走了幾步,我打眼仔細一瞧,那樹后面影影綽綽的似乎還蹲伏著個人!
“好?。≡瓉硎窃谀莾?!”
我以為是阿羅她那一家子里的誰藏在那里,又驚又喜又怒的喊了一聲,然后就健步如飛的沖了過去!
老二在后面嚇得大呼小叫:“打虎親兄弟,上陣父子兵啊……兄弟連心,其利斷金啊……你自己雙拳難敵四手啊……”
“你跟緊我!快點!”我朝老二喊了一聲,繼續往那大樹下面沖去。
這次絕不能讓它再跑了!
剛剛踏進那片低洼處,我便能察覺得到陰風陣陣,寒意重重,隱隱襲來。
這讓我的心中更是篤定——我確信是阿羅一家中的誰在此,否則陰氣怎么會這樣的濃郁厚重?
但是,我走近了一看,卻是個女人歪著身子靠在樹后面,垂著腦袋,頭發披散開來,似乎是睡著了一樣。
不過我知道,她絕不會是睡著了,因為她的姿勢太過怪異,倒像是暈過去了一樣。
陰風裹著她,亂吹,樹枝樹葉來回搖擺,“嘩嘩”亂響,就像是有人在拍手,又像是有人在暗中吃吃的笑,地上的陰影也頻頻晃動,光怪陸離。
她不是阿羅。
因為我看見月光打在她身上,淺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。
一股人才有的生氣,我也完全可以感受的到。
而且還有種莫名熟悉的親切感覺。
什么人會在這里昏睡?
“有人來了,有人來了……”
周圍一陣竊竊私語,但是我循聲去看,卻一個人影都沒有,看不見是誰在說話。
又是一群臟東西在搗鬼!
“麻衣陳弘道在此,諸邪退避!”我厲聲呵斥。
“嘻嘻……”
“嘿嘿……”
“什么東西?!”
“圍住他!”
“……”
陰風朝我卷了過來,涼意逼人,恍惚中,像是有很多張嘴都在朝我的臉上、脖頸、后腦勺吹冷氣,吹得我渾身刺冷,遍體生寒,暗中不知道有多少邪祟在晃**。
我心中不由得悚然,這個不起眼的地方,居然有這么多的鬼祟!
“哆!”
我以龍吟大喝一聲,陰風稍稍一止,風中的鬼祟嬉笑也銷聲匿跡。
嚇跑了?
我剛剛出了一口氣,那大樹卻猛的“簌簌”亂響起來,如同疾風驟雨裹卷而來,又像是天降冰雹,樹葉子亂落亂砸,劈頭蓋臉的落了一地!
我不由得吃了一驚,仰面去看那大樹,只見是它的枝干在劇烈的搖晃。
“嗚嗚……”
“纏住他!”
“抓他!”
“吹他!”
“……”
隨著樹干的搖晃,陰風又呼嘯而起,暗中的鬼哭狼嚎也凄厲起來。
我立即醒悟了過來:這棵樹有問題!
老爹曾經不止一次說過:萬物皆有靈性,不過是高低、多少、深淺程度不同罷了!但是,量變引起質變,質變則是反常,而物反常即為妖!時間,就是最能堆積量變,也最能產生質變的要素!
天長地久中,無數生靈反常而為妖!
這話中所說的“妖”,并不是傳說中那種被人們無邊無際神而化之的妖怪。
就如同額頭上顯現“王”字的老貓,又譬如能蠱惑人心的狐貍,還有那吃了人之后又穿上人的衣服去迷惑人的水獺……這些東西都可以稱之為“妖”,或者是“精”、“怪”!
它們的能力超越了同類,甚至超越了普通的人類,智慧不下于萬物靈長,狡詐、邪魅、詭異!
它們常常能做出一些駭人聽聞,匪夷所思的詭事!
樹,當然也是萬物生靈中的一種,秉承天地之氣,表里為陰陽,如果久經歲月,多歷風霜,自然也會生出詭異可怕的本事來。
眼下,這個女人似坐非坐,似臥非臥的在樹下,生死不明,顯然也是受了這樹的殘害。
而陰風中的那些祟物,應該是被這樹害死的人所化!
跟之前我除水獺時候所遭遇的情況一模一樣,又是“為虎作倀”!
只不過是心中亂想的這片刻時間,我的衣領、衣擺、胳膊、腿……都像是被人抓住了一樣,向四面八方亂扯亂拽。
嬉笑怒罵聲不絕于耳。
我勃然大怒,道:“你們都是被這大樹害死的人!為什么還要殘害同類?!”
“嘿嘿……”
“就是要害你!”
“你能怎么著?!”
“蠢貨!”
“……”
我大罵道:“你們這群不知死活的祟物!看我斷了樹干,拔了樹根,叫你們無家可歸!全都去當喪家之犬!”
罵歸罵,恐嚇歸恐嚇,卻似乎不起什么作用。
這群祟物不比之前遇到水獺那次,好像更難纏一些。
這棵大樹,仰面觀望,樹干筆直,望不到盡頭,也不知道有多少丈的高低,粗細大約有十六、七尺,得我和老二合圍才能抱攏!
上下墨綠氤氳,枝繁葉茂,遮空蔽月,濃郁的幾乎要往下滴綠水兒來!
這樣一棵大樹,想要弄斷樹干,拔掉樹根,談何容易?
除非是用燒!
但是沒有足夠的干柴,也無法去燒。
隨身攜帶的法器,又都被阿羅那鬼丫頭給污染了,想來一陣怒火沖肝!
“哥!”老二就在此時踉踉蹌蹌的跑了過來。
“這里陰氣很重,小鬼難纏,你別靠近?!蔽覜_他擺了擺手。
“啥?!”老二吃了一驚。
“有陰風,風里有鬼祟?!蔽页谅曊f道:“等我含氣念訣,試試看能不能把它們給攆走?!?/p>
“好!”老二往后退了退,說:“哥,你念!”
……
“正氣訣是什么東西?”
“哈哈,念!快來念!”
“明明不是和尚,卻要念經,明明不是道士,卻要念咒!呸!”
“……”
風中又是一陣笑罵,氣的我臉色鐵青,抬起手來,一記“太虛掌”,劈空亂打!
太虛掌力,是六相全功中極為厲害的內家掌法,幾乎全是陰力,正是以柔克剛的大手法。
我小時候見過二叔演練這掌法,打到性起處,二叔一掌拍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,看上去落勢極快又極其凌厲,卻偏偏連個聲響都沒有,仿佛是摸了那石頭一把。
我看的奇怪,過去摩挲石頭,卻不料剛剛伸出手觸碰了一下,那青石板便斷了。
當中“簌簌”的往下落石沫,就像是粉塵一樣!
原來,青石板的內中,早就被二叔的太虛掌力給震碎了!
這掌力的陰毒,可見一斑!
但是這太虛掌雖然陰毒,卻只能來打實,這樣才有以柔克剛的效用,祟物,本就是虛無縹緲的,用這掌力卻是錯了路數。
我胡亂打了好幾掌,卻沒有聽見一聲呻吟慘叫,心中愈發惱怒。
“哎?。 崩隙谖疑砼砸步辛似饋恚骸罢l他娘的打老子的臉!哎呀,還揪老子的頭發!我日你姥姥的,誰脫老子的褲子呢!?”
我哭笑不得,老二這也被鬼祟給纏住了。
“老二,這里有些不妙,咱們先撤吧!”我又看了一眼那樹下的姑娘,覺得于心不忍,可是又無可奈何。
這些祟物,借助老樹的威勢,是不會退去的。
除非我能先把那老樹給除掉!